概要

黑白无常在民间文化里是索魂勾命的鬼差，负责接引人死后之鬼魂进入地府。走无常则指的是，活人在世时魂魄被征用为冥府干活，如收取人命、押解鬼魂等。此事在古籍中虽多出自志怪传说却也有不少记载，如纪晓岚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与祝枝山的《语怪四编》，到了近现代一般认为这些都是迷信，而如今却有仍在世的案例说出了符合古籍的描述，李常珍在 2015 年走访侗族坪阳当地记录了 100 个转世轮回的案例记录在其著作《坪阳再生人》中，其中就有两个案例声称自己有走无常的经历，且有几十分钟的采访视频。本文整理并列出这些信息，以供读者自行判断。

纪晓岚《阅微草堂笔记》

纪昀（1724-1805），字晓岚，清代乾隆年间学者、政治人物，官至礼部尚书、协办大学士，曾任《四库全书》总纂修官。乾隆三十年（1765年）纪晓岚因获罪被发配新疆乌鲁木齐，于沿途积极和当地人交流，曰“如是我闻”，写了不少文章，后整理成册，成为《阅微草堂笔记》。

《阅微草堂笔记》卷七“如是我聞一”中就记录了一个关于走无常的故事，称之所以有走无常这样的事情，要招收活人的魂魄来做阴差，是因为在接引将死之人的灵魂时往往病榻周围都是家人陪伴，由于一些特殊的气场导致一般鬼魂很难接近，而活人的灵魂则阳气充足没有这些顾虑：

干宝搜神记载马势妻蒋氏事，即今所谓走无常也。武清王庆垞曹氏有佣媪，充此役。先太夫人尝问以冥司追摄，岂乏鬼卒，何故须汝辈。曰：病榻必有人环守，阳光炽盛，鬼卒难近也。又或有真贵人，其气旺，有真君子，其气刚，尤不敢近。又或兵刑之官，有肃杀之气，强悍之徒，有凶戾之气，亦不能近。惟生魂体阴，而阳气盛，无虑此数事。故必携之以为备。语颇近理，似非媪所能臆撰也。

祝枝山《重书走无常》

祝允明（1461-1527），字希哲，号枝山，明代文学家、书法家，时与徐祯卿、唐寅、文徵明并称为“吴中四才子。他擅长诗文和书法，特别是其狂草颇受世人赞誉，流传有“唐伯虎的画，祝枝山的字”之说。上海古籍出版社于 2016 年出版的《祝允明集》中收录了《语怪四编》一卷，其中《重书走无常》这一篇文章记录了一个完整的走无常事件。

故事发生在四川丰都，有一人名叫尤和，来自江西，中了进士后到此地来做县令。按照当地的习俗，新上任的官员都要到丰都观去参拜，而尤和认为这都是迷信，他只是简单视察了一下并不参拜，还派人要拆除这座道观。次日，他正在处理公务，门前仆从忽然倒下来靠在他的鞋上，他以为仆从已经死了，命人将其搬走，谁知手下却告诉他说这是走无常，放着不管会活过来，但如果搬动他的话反而就没命了。尤和大怒，斥责手下的人搞封建迷信，再乱说的话要惩罚他们。手下的人却劝他姑且先放着，等他醒来问他发生了什么自然就能搞明白了，随意搬动恐伤及性命，尤和又找来倒地之人的父母，竟也恳求尤和不要搬动，考虑到性命攸关，尤和就同意等他自己醒来了。原来在当地，走无常对百姓来说早就习以为常，冥府鬼差不够就借用活人灵魂，办事之时人会扑倒在地像死了一样，但是事情办完了就会醒来。两天之后那人过来醒来，而且果然答复说是在走无常，尤和进一步询问具体情况，竟然抓捕的灵魂是自己的弟弟尤睦，能说出自己家里的样子和还知道家中养了一条狗，尤和派人回家确认情况，果然如此。尤和很是伤心，但一改之前的作风，命人修缮丰都观，并且把立石碑把此事记录下来。

原文：

酆都走無常事,二編已書之。後以問邑博熊君,君即酆都人也,言之甚悉。蓋彼中以此爲常,或人行道路間,或負擔任物,忽擲跳数四,便仆於地,冥然如死。途人家屬,但聚觀以伺之,或六時,或竟日,甚或越宿,必自甦,不復驚異救治也。比其甦,扣之,則多以勾攝。蓋冥府追逮繁冗時,鬼吏不足,則取諸人間,令攝鬼卒,承牒行事,事訖即還。或有搬運負戴之役亦然,皆名"走無常",無時無之。宣德、永樂間,年歲未的。有江西尤和,以進士來爲酆都令。下車,左右請謁酆都觀。觀在酆都山,居邑外,且山势穹巍岑遠,草木蔚密。觀奠其陽,殊極雄偉。觀之後山陰,復有山殿之,其境益幽詭,叢灌蔽翳,人迹罕到,中亦有宫宇,則所謂北陰也。其下即大獄,凡鄉之禱祀者,必之前觀,香火極盛。而凡仕於彼者,初蒞政,亦必虔謁,與社稷、城隍等耳。尤和初至,聞眾請,岸然曰:"烏有是哉!吾久開此語,今來當官,政欲除之,以息從前愚惑,尚有於謁禱耶?然固當一往視之,然後毁除。"即命駕以往。初見山門崇焕,已怒。比入,危級甚遥。入中門,廣庭脩廡,堂殿宏麗。尤略無瞻揖之儀,傲睨四顧。及後室從宇,皆視之遍。返駕,言伺當命工悉去之。及至縣亦無他。明晨,方治事,忽身畔一門子,跌仆於公座下,倚其鞾而僵。尤蹴開,顧左右:"應是卒死,舁之去。"左右告:"非卒死,此走無常也。"尤大怒,"何復爲此誑語耶?吾固曰當驰此風,妄云云者,應加以重罰,而復敢爾耶!"左右言:"明公姑從眾,任之,當自起,問之可驗,苟爲不然,一移動則即死矣, 奈何?"尤令唤其父母來,語之故。父母皆懇白:"望公姑任之,伺渠必自歸,倘移之必死矣。"尤因任之。越二日夜,尤方坐,童忽欠伸長吁如夢覺者,徐徐而起,神觀爽然。尤問之,童言:"向從公歸,方執事,忽走無常,始回耳。"尤曰:"其詳奈何?"曰:"初爲冥官召去,言爾可往江西某邑里攝尤睦。文牒已具,即持之。行至彼,覓尤家,得之。守門外二日,始得入。"尤開之大驚,蓋睦即其弟也。因扣其室廬何似,童述之,即其家也。尤曰:"何以二日方入耶?"曰:"其家有犬瘈恶,不能前,屡入屢爲犬噬輒退,後乘間得入耳。"尤思之,果有瘈犬,曰:"所攝者何如人?"曰:"即尤睦秀才也,其貌爾爾。"語至是,尤不覺惨沮,知爲其弟審矣。因曰:"今則何如?"曰:"隨已攝逮同趨,徑歸於酆都矣。"曰:"然則奈何?"曰:"既至後,不與我事,即俾我返。然頗聞睦當得重辟,不可生矣。"尤聞之大慟,急命人訊於家。得報,睦果以是日暴亡。尤乃入觀醮謝,且欲加整饰宫觀,以致皈依之誠。視其居,事事完備,已窮壯麗,特門外無坊表之,建绰楔表於門外大道,而稍飾諸暗弊處。復自製文紀其事,鑱之石,立觀中,以示未信,今猶存焉。

李常珍《坪阳再生人》

前文提到的现代走无常案例来自李常珍的采访和著作《坪阳再生人》，湖南坪阳乡是少数民族侗族的聚居地，侗族相信万物有灵和转世轮回，一直以来都有人声称记得自己的前世，当地政府官员面对记者采访时也明确说此事不假，李常珍在 2015 年前后走访了当地，居住了半年多的时间，记录了 100 个转世轮回的案例并配有对应的采访视频，其中就有两个案例声称自己有走无常的经历，分别是吴玉华和丁生活。

后文会列出吴玉华和丁生活的采访片段，共有五个，采访的形式比较生活化，有时会有一些干扰（比如小孩的哭声等），作者由于要写书对一些细节也会反复确认，与通常的采访节奏会有所不同，但总体不影响其所要传递的信息。尤其是丁生活的采访中，他老伴还会在旁边补充一些信息，有时不仅手舞足蹈还会有夫妻间欢乐的斗嘴，建议感兴趣的读者耐心看完，会有收获的。

下图截取自《坪养再生人》一书，是对应这两个案例的配图:

案例：吴玉华

采访片段一：

• 走无常就像公安去抓犯人
• 会听到声音说“走了走了”，然后就想睡觉，睡过去后在梦中就开始干活了
• 晚上一般喊一声就去了，白天一般要喊三声
• 梦中会飞起来，飞到村口，落地后走进去
• 去的时候一般好几个人，最近一次是六个人一起
• 用铁链把要捉拿的灵魂套住，然后押送到地府
• 灵魂被押走后，并不会立刻死亡，有些还能再活几天
• 把灵魂押送到一个桥之后，就醒过来了，走无常就结束了

采访片段二：

• 曾经押送过自己岳父的灵魂
• 当时因为就在身边照顾岳父，走无常的时候就不用飞了，等另外三个阴差来
• 自己当时那个状态认不出岳父，拿了个锤子打了岳父脑袋后面，铁链套上就带走了
• 灵魂押送走之后，身体还在，和原来相比脸色变了，没有血色了
• 有一次押送遇到了困难，女人脚踩纺织机身边围绕棍子，阴差不敢上前，会被打
• 一连五天都没成功，后来是白天乘其不备带走的

采访片段三：

• 抓的都是人，没有抓过动物
• 做阴差的时候抓了灵魂，提前告诉别人会死的话属于泄露信息
• 泄露信息的话，晚上梦中会被冥府用刑法惩罚，醒来之后会发烧，病一两天
• 每次都是抓一个，从来没有抓多个的情况
• 白天走无常一般两三分钟就干完了，晚上执行任务时间会久一些
• 有一次打工的时候走无常，被老板说偷懒，解释之后老板不信，后来验证了老板才信
• 最开始一直做奇怪的梦，半年之后出现一个老头，说了几句话之后自己才开始干走无常这个活
• 老头还传授了一些咒语，介绍了一个咒语，其他很多不能说出来的

案例：丁生活

采访片段一：

• 头一次发生的时候是二十一岁，当时做赤脚医生
• 有时治不好没办法了，就会用迷信的办法去治疗（比如念咒语）
• 用迷信的方法治好了一些人之后，开始收到托梦，要他去做阴差
• 一些具体的事情不能透露太多，会被师傅打的（在梦中）
• 他们四个阴差一起走无常，管这附近一片地方
• 之所以要四个人是怕有人认识要抓的人，这时就让四个里不认识被抓者的阴差来动手
• 白天随时都可能发生走无常，最多去两分钟
• 是阎王托梦派他们去，有个中间人把任务传达给他们，冥府有名册的
• 有次抓一个女的，抓了几天抓不到，被冥府惩罚就生病了，病了一个多月
• 还有一次去坪阳给人看病，半路上开始走无常，人倒在地上，被不知情的人以为是死了
• 有抓错过人的时候
• 抓人的时候用铁锤打

采访片段二：

• 两夫妻有时候斗嘴，会说“用你那个锤子打死我算了”，说到这里老婆婆笑得很开心
• 做阴差的时候，铁锤是阎王发的，不大，是个小锤子
• 有一次是去打鹅，打完之后发现是自己的岳父，阎王变了戏法不让他们认出来，为了好下手
• 还有别的队伍，他们岁数已经大了，现在只有忙的时候才让他们四人组去
• 年轻的时候一天多的时候会去二三十回
• 走无常做完回来之后，人很累
• 架桥可以延寿
• 只有阴差拉走灵魂，人才会死，阴差不到人是不会自己死的

作者的自媒体频道

李常珍先生在油管和 b 站上也发了很多视频，都是围绕轮回和灵魂这两个主题的，提供了相当多有价值的信息和观点，十分推荐。

资料与引用

• 李常珍的个人网站 - changzhenli.com
• 李常珍的油管频道 (作者提供了正版的纸质书与电子书购买渠道)
• 李常珍的 B 站频道
• 一个提供《坪养再生人》在线阅读的网站 - 生死书
• 祝允明 - 百度百科
• 《祝允明集》- 豆瓣
• 纪晓岚 - 百度百科
• 《阅微草堂笔记》- 百度百科
• 逆行之人在 b 站投稿的视频 （视频中文字幕出自于此）